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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庆导演研讨会内容实录(一)
发布时间:2018-10-16

  2018年10月10日-12日,张以庆导演学术研讨会在北京师范大学艺术楼举行。期间,来自学界、业界近60余位权威专家、学者直接对话张以庆导演和《君紫檀》主创团队。四场学术论坛从人文、美学、创作、传播的角度对张以庆导演的创作进行了一次整体性的权威解读,并就张以庆现象的生成进行深度研讨。本推送内容为11日上午大会发言整理稿,公众号还会继续推出两篇论坛发言稿,完整呈现张以庆导演学术研讨会的全部内容。

    

  主题:张以庆导演学术研讨会开幕式

  时间:2018年10月11日  上午

  地点:北京师范大学  北国剧场  

  

  张同道 北京师范大学纪录片研究中心主任 教授

  我想大家来这儿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我们不仅是为了一部作品的诞生,也是探讨在中国纪录片的发展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一种现象,一种美学的呈现。

  我们为什么要开这样一个会?我可以说这是预谋良久,很久就想做这么一个事。我在大学也教了二十多年书,在座的很多都被我骚扰过,来北师大跟学生们见面讲学,参加工作坊,做各种研讨。但是,我在想怎么能够把这个事情更深入?

  大学纪录片的教学不能光是ABCD,条条框框,更多的是需要实践,需要业界一流的高手来到大学,跟年轻的学生们进行面对面地对接、指导、启发。

  这么多年大家都在讲高校的教育跟实践有比较大的脱节,脱在了什么地方?就脱在了这些条条框框太多,实践做的太少。

  我们要做一个世界范围内的导演研究,今年就从张以庆开始。

  为什么第一个选张以庆?

  我们回过头来都能看到,从上个世纪到21世纪纪录片的转换过程中,张以庆的出现是标志性的,那就是从纪实美学向戏剧美学的转化。

  张以庆出现有些突兀,他完全是一个潮流之外的人,但是他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非常丰富的启发、启示。去年我看到了他的最新作品《君紫檀》,这个作品对我形成了很大的震撼。我相信这个片子放映之后,大家会想到,原来纪录片是可以这样拍的,原来纪录片是可以更好看,有更多的表达空间。

  那么我们将从这次会议开始,下面陆续开展世界纪录片导演研究的项目。我们准备拿上几年时间,甚至十年的时间,一个一个来做。把他们这些精神财富,通过会议,通过讲学,通过专访的方式留下来,打造出一套针对高校纪录片教学的影像教材,我相信这些教材会比我们仅仅靠学者编著的东西有更大的价值。

  今天本来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电视界的老前辈应该在场,但是因为健康原因他不能来到现场,但他专门写了一篇稿子。陈汉元老师——中央电视台的前副台长——是纪录片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专门看了以庆这部新片,写了两页文字。他这里讲到:“我最欣赏张以庆的没有第一个片子完成了,第二个片子就仿照第一个,而是总有新的追求。几年就搞了一个片子,人生一辈子干什么都这样。又想好又想快,这不可能。舟舟的形象在我脑子里一直赶不走,摆脱不了,以庆到底想干什么,想说明什么,想达到什么。我最佩服以庆拍东西绝对有自己独到的要求、目标,有要达到的境界。从《舟舟的世界》到《君紫檀》有质的发展,但心是一样的。我想做这样片子的人只有张以庆,这样的用心,做这样一部纪录片,这种精神、决心、毅力、创新,我觉得很可能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张以庆走了,这种精神也可能就走了。”

  这个会议也是汉元老师的提议,我今天就坦率地把这个信读出来,这个信写的也很坦率。他说“趁以庆健康,趁我还健在,尽快开一个张以庆纪录片的研讨会,研究研究张以庆和他的作品。”其实这个话是去年汉元老师发给我的,这也成了对我的一个重要的鞭策,趁他老人家还健在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个会开了。

  

  胡智锋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院长 长江学者

  在筹划这样一个研讨会的过程中,我和同道教授切磋商量多次,用什么方式去办? 

  首先我们有一个理念,就是我们肯定要开门办,一定是要跟业界密切相关,而且要深度相连。我们的意见是高度一致的,我们不想把纪录片偷懒地只作为所谓厅堂的、关门的、自说自话的状态,而是希望真正地跟这个行业,跟这个时代,跟这个社会能够保持密切的互动。

  之所以选择张以庆导演,刚才同道教授说了一些重要的理由。那么从我的视角来看,我觉得张以庆导演他是中国纪录片最近三十年某种标杆性人物的意义所在,主要是体现在一个字上,就是他体现一个“度”,我想至少可以解读为以下三个“度”。

  第一,他代表了中国纪录片最近三十年的某种温度。这个温度它跟主旋律的纪录片、宣传体的纪录片不一样,没有那么火热。他跟独立的地下纪录片相比,也没有那么偏冷。他是一个介于主流纪录片和独立纪录片之间的、具人文纪录片温度的标杆,就是不温不火的一个标杆。

  第二,他是一个深度的标杆。他可能体现了中国纪录片在最近三十年,对于这个时代,对于我们周边的现实,对于社会,特别是对于这方土地上的人所做的,不仅是现实的,也不仅是历史的,更是人性的深度解读,他所达到的深度应该说也是大家公认的。

  第三个“度”就是尺度,这个尺度可能是艺术表达上的一种创新的可能性。纪录片怎么样面对自然,怎么样面对我们的内心,怎么样去面对我们曾经忽略的那些。他经常是反其道而行之,在大家热点追逐的进程中,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冷些的、相对边缘的角度,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尺度。在表达方式上,他突破了很多过去纪录片的清规戒律,开创了一种全新的表达语汇和表达方式。

  尽管张以庆作品数量不多,但是品质极高,他为中国纪录片争了光。用高峰台长经常说的一句话,他体现了我们中国电视人的尊严。这是我们选择张以庆的一个重要理由。

  北师大的戏剧与影视学科是有所注重的,用我的话说就是三个性——人文性、综合性和复合性。以庆导演作品恰恰是最能体现人文性的一面。  

  

  刘效礼 中国视协纪录片学术委员会原会长

  这是我搞纪录片52年以来,看的最具哲学味道的一部纪录片。张以庆就是以《君紫檀》为载体,讲了一个中国哲学的故事。

  我觉得一个人的成功需要具备几个条件,片子的成功大家仔细琢磨琢磨,是不是也是这几个条件。

  一个是运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机遇。抓住机遇就是抓住了运气,张以庆你就是碰上了顾先生,你要碰上刘先生,碰上任何一个先生,拍不出这个片子来。

  二是喜欢,你的爱好、兴趣恰恰是你所从事的工作,我从张以庆认识就知道他是搞纪录片的,他的爱好正好遇到了拍纪录片。

  第三个就是勤奋,有了勤奋才会努力,才会弃而不舍,才会百战不厌。拍纪录片,时间的投入和资金、精力投入一样重要,这部片子张以庆拍了好几年。

  第四个就是平台,湖北电视台给张以庆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栏目化就是纪录片的天敌,纪录片就是要精雕细刻的。

  张以庆除了具备这四个条件之外,我特别赞成他对纪录片的专注。他的作品数量并不多,但是质量都很好,拍一部成一部。他时常停止前进的脚步,甚至一年都不动机器,他在留意新的事物,寻找新的差距,让自己对人和环境重新敏感起来。谁想到他会对紫檀产生这么大的兴趣呢?没想到!然后用极强的好奇心形成新的视角,《君紫檀》就是寻找新视角的结果。

  

  高峰 中国视协纪录片学术委员会会

  纪录片正因为有无数的各种拍法,有各种不同的张以庆,才有了不同的纪录片,有了这个不同的纪录片,纪录片才能成为一个艺术。

  我们有些误解,认为纪录片更强调它对社会的认知,觉得纪录片必须强调它的新闻属性和社会认知属性。实际上,纪录片是一种艺术创作。

  张以庆之所以作品从《舟舟的世界》一直走到这里来,他始终遵循着自己的艺术追求,用艺术的思想观念打磨每一部纪录片。

  刚才将军(刘效礼)说了四点,还有一点,一部好的纪录片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说不出来的那一点,就是你无论如何也讲不清楚的那一点。比如说一个节奏的关口,一个节奏的把握,一个细致入微的细节运用,一段声音,一个镜头怎么用?比如触觉,这种触觉怎么运用?这都是张以庆拍这部片子独具匠心的。

  包括那些唱段、声响的衔接。音乐也了得,这个烘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种细节的应用,关键点的铆合,这是一个艺术大师才能做到的。纪录片很可能就是有很多我们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些,正是张以庆的风格。

  说一千道一万,又回来,纪录片是干嘛的?还是写人的故事,纪录片的高明之处、伟大之处还是人。紫檀特别概念,特别物化,特别有观赏性,纪实风格和它是无法搭配在一起的,那么他所追寻的是记录这个人思想的行为过程。纪录片是记录过程的,我们可以记录人的肢体过程,也可以记录人的思想行为的过程,思想行为的过程仍然是一种对过程的记录。

  这个片子还使我感动的是一种人文关怀,对工匠精神,对工匠之美确实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我记得张以庆有一次到我的办公室来说,他将要做一部幼儿园的片子。我让他描述,他说半天,他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它就是那个样子。

  艺术应该是说不清楚的,特别是视听艺术,如果你能够一二三四都说清楚,就不是艺术了,就回归到新闻报道、新闻专题、新闻纪录了。如果我们承认电视纪录片是一种艺术创作,需要我们多去追寻和领悟那些个说不清的东西,就是只有张以庆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们换过来吸收这种经验,变成只有我自己有,别人没有的东西,这样我们的纪录片就会有一个更大的发展,就不是人云亦云,不是让人看到老套的这种中国式的,这一看就是中国版的,央视版纪录片的形象。

  我非常感谢张以庆,又为我们电视纪录片增添了一朵奇葩,他的每一部片子都是自己的艺术结晶,都是用自己的艺术品位和自己的知识结构和兴趣爱好做出来的,我们也呼吁更多的人用这样的方法,用这样的爱好和热情,做只有自己能做出来的纪录片。

  

  时间 中央新影集团副总编辑

  张以庆再做二百版也可以做出来,因为他的想象力是没有办法局限在一个框架里,这个片子准确地说就是电影,不应该叫纪录片,他不希望自己的语言只属于纪录片这个范畴,以庆在这个片子里调动了很多艺术元素,如果不受《君紫檀》这个题材限制,他可能搞得更浪漫。

  一个导演一辈子不做主观的东西,光被现实、现象牵着走,多狼狈、多被动啊!

  1990年代初世界纪录片理论发生了里程碑的变化,从一件事件开始,那个事是洛杉矶加州的警察毒打了黑人驾驶员,正好被在路边旅店的一个游客拍下来了,当天晚上美国三大广播网都播了,从此改写了纪录片的定义。这一派就顽强地认为,纪录片就等于直接的证据,必须是记录现实。当然这一派在中国不太好使。作为学术研究,我不希望只知道浪漫,纪录片记录的就是一种对现实的反思。

  

  祖光 中国视协纪录片学术委员会常务副会长

  从大的题材上来说,这个片子真是以庆和顾总的一个天作之合,顾总内心世界的强大,和以庆对艺术执着的探索,两个人的霸气拧成一块。这个片子我还想问以庆,为什么叫《君紫檀》?

  (张以庆:皇帝,君临天下。)

  我想一定是霸王之气,帝王气太足了。这个片子给我们的感受,它的实验性和探索性都是极其强烈的。

  以庆的创作独具个性,思想深邃,特别是他作品当中深深的人文思考和独特的美学表达,总能触发人们的心灵感应。

  以庆以往的作品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关注现实社会,尤其是小人物,他善于在纷繁的现实生活当中,通过独立观察和长期思考,发现那些最具文化意义和精神价值的主题,悉心捕捉生活中的动人情愫,传达出生活底层的温暖和力量。无论是《英和白》《舟舟的世界》《幼儿园》都有这样的特征,当然也是纪录片最为可贵的价值。

  今天的《君紫檀》似乎是个例外,片中以顾总这位巨霸为主人公,还邀请了陈丹青、张永和这些大人物助演,再加上昆曲、古琴、评弹、京胡混搭助阵。这种多元的艺术感官刺激带来的审美体验和所产生的多维度的审美变量,获取正是创作者内心的苦苦追求。

  我非常赞同以庆说的,好片子不是拍出来的,是想出来的。他拍的片子往往都会陷入苦思冥想之中,大量的文案,《英和白》五十分钟的片子,他写了十万字手稿,以庆说《君紫檀》拍了四年。不仅赋予一件件紫檀器物以生命,使它有了触觉,成为活体,还让我们深陷文化自觉的思考当中。观影后人们会提问,中华民族五千年得以生生不息的伟大力量是什么?好一个《君紫檀》,就像是社会人类学研究的一个影像文本,展示了如此丰富的人的文化、行动和精神世界。不仅仅是简单的工匠精神颂扬,还有现实社会问题的批判,更有民族精神的再塑。

  《君紫檀》所传达出的人文思考和审美变量应该说是极其丰富的。刚才以庆讲了《君紫檀》是君临天下,这一点谁都看出来了,已经暴露无遗。这就是张以庆导演表达方式的强势外露,爱就爱个昏天黑地,直抒胸臆,这也是有别于商业纪录片千方百计地讨好受众的区别。以庆贵就贵在以数年的时光拍一部片子,用自己生命的影片记录别人的人生轨迹。你说过自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害怕失败,那么这也就决定了以庆的作品一部比一部走得更慢。但是作为好哥们,我想提醒你,不必那么紧张,适当地让自己松驰下来进行创作,主观表达已经非常强烈了,稍微降下一点身段,缓一缓张力,可能故事会更好。

  那么在以庆的片子里,我们看不到一般意义的叙事主义,这一点可能正是以前一评片子就说不知所云的原因,但是他有一个思想和意识的逻辑,这个逻辑要通过不同的点位张扬出来,它的结果是独特的。

  这个片子给我的感受太多了,他的解说词就是音乐,就是读京剧的念白,特别是小标题,他是戏剧化的一种念白。所以这种不按常理的解说和生活逻辑,比如他把椅子放在了墓地的甬道上,他没有所谓常规故事的细致线、逻辑线,是意识,是流动的,使我们的纪录片从一种技的层面探索,到了一种理层面的探索。工匠精神,五千年文化,穷其一生做一件事,这当然是对现实浮躁社会的一种鞭打,是一种重塑和回归。其实潜台词里面,对我们传统文化也有一种批判和自省,这是以庆片子里微微露出的潜台词,我好像看到一些。

  

  张斌 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主持人

  谢谢以庆老师相邀,在这个节目当中扮演一个很小的角色。找我的时候,家里正在装修,他追到装修市场的咖啡厅跟我聊,其实我当时内心有一个很虚荣的念头,我能在张导的纪录片中采访,也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所以我就贸然接受了这样的邀约。真的到了采访现场,虽然以庆老师经常夸我采访得好,但说实话,作为一个在屏幕前要进行采访的人,我自己以为往往是以失败告终的,没有成功而归的时刻,所以我每次都是很强的挫败感,这个片子也有很强的挫败感。

  找我去是因为每次攻打顾先生内心,此前有人攻进去一步,我可能在门前徘徊已久,顾先生的门始终未开,就像以庆导演说的,用一个楔子撬开——无论是哪扇门,其实最主要的门还是顾先生心中的那扇门。我是一个没有完成以庆导演使命的参与者,因为我最后夺路而逃,没有办法能打开顾先生心中所思所念。刚才我跟顾先生还讲,这个片子能拍得再深刻,其实我们拍不出顾先生是如何看待世界的,如何看待这个物质的,很多东西是无法传递出去的,只有他自己,甚至要带到我们一个未知的世界当中去,特别特别难。以庆导演的执着确实是我日常所从事的报道工作所没有的工作节奏。我们都是一次性创作,比赛来了,大家看好比赛就可以了,从来没有反复性的创作。

  可能是上台发言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我可能也特别矫情。我是明年50岁,当面对一个人生和事业当中心力的问题,你体力尚可,你心力如何,我从以庆导演和顾先生他们心中,他们的所作所为,我能深刻感受中他们至今很澎湃的心力,这个心力是怎么完成的?是怎么塑造的?这个有人说是天赋,就像以庆导演,有人跟我说他抑郁症,他比较偏执,有人说他神经病,但是无论怎样外界的评价和标签,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内心那种心力,我能被他所感染,我们能感染自己,我们还能感染别人吗?这个心力从何而来?从他们二人身上,是对我很大的激励,未来可能还有二三十年的好日子,这个心力应该始终都在我们心里。

  再一个,从拍的过程当中我能意识到,其实以庆导演拍这个片子是在说自己,说自己就是导演和主创人员一定能把自己的表达方式、认知方式全部融入到这个片子。如果以庆导演今后不拍片子了,我认为这个片子就是张以庆,因为没有人有办法用其他的艺术形式塑造一个张以庆,他只有用自己的方式塑造他自己。我们都在大众传媒工作,我们往往磨着磨着就放弃了自我的表达和自我的塑造,往往是流于常态,流于大众。非常羡慕以庆导演能始终坚持表达自我,用自我的方式表达自我,用世界的观察最终表达的是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这份幸福是我们从事一次性创作所没有的,所以我们也想拍纪录片,我们拍的只是纪录而已,少有表达,特别羡慕以庆导演,我估计我是不行了,未来有机会,我们能促进更多人吧,更有真实的充满澎湃心力的表达,这个是我认为最有价值的。

  

  叶云川 瑞鸣音乐创始人 美国格莱美学会会员

  整个一个半小时,我都特别紧张。一分钟以前,心跳加速,为什么呢?惶恐不安,为什么惶恐呢?因为被以庆老师点名了,点名的感觉我想同学们都很熟悉。又希望被老师点到,又怕被老师点到,因为你有自己很多想要表达的,但假如你表达得不好呢?我是这样的心情。

  其实我和以庆老师第一次相识,就是从惶恐不安开始的。以庆老师第一次去我工作室的时候,第一个动作吓我一大跳,他给我鞠躬。年长的长辈、前辈、成就者,我什么都不是,给我鞠躬,我马上就反应过来,马上还礼,为什么呢?因为我很熟悉古代的中国文化。但后来我很快就释然了,为什么这么一个长者给我鞠躬我很释然呢?因为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我就像一个寺庙里的小沙弥,扫地的小和尚。以庆老师给我鞠躬,他并不是为我个人,是因为我后面那座寺庙,音乐、艺术,他是对音乐、艺术的一种敬畏,这是让我特别感动的一点。

  我想一个对音乐艺术敬畏的人,他对所有的生活、艺术一切都应该是敬畏的。但这种敬畏到今天这个时代,我会觉得好像是很珍贵的一件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吗,这是一个常识,每个人对艺术、生活都应该是敬畏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把这么一个似乎是常态的东西看的那么珍贵呢?实际上是这个时代的缺失,这个也是我个人的很多感受。

  我大概去了四十个国家,以我一个人的身份去做音乐,包括我上个月刚刚和纽约、洛杉矶,和很多艺术家在一起合作做了音乐。为什么我要去很多地方?因为我要找很多东西,找什么东西呢?包括我去日本找,我去过15次日本,每一次去日本都有同样的感受,它就是古代的中国,你看到的很多东西不就是中国吗?我在那里找古代的中国,我非常尊重以庆老师,我们俩很少有电话交流,通过我们的一个小秘书来互动,为什么彼此心里面有那么珍贵的友情以及其他的,因为我在以庆老师身上看到中国古代文人的气质,我也看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所谓今天提到的匠人精神。我想有了这样一种精神,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糟糕,我们今天走出这个学校的大厅就会遇到无数让人不开心的事情,这个世界960万平方公里,可以有无数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总是会有很多让你值得去信仰的东西。就像赵州桥也没有垮,几千年中国文化依然流传在今天这个世界。

  我们从这个纪录片当中,以及从《君紫檀》当中,看到中国人的精神气质,这样的东西在古代的中国,我相信是被每一个从事手艺的人坚守的东西。今天显得稀有,但恰恰稀有,我们要更加珍惜,所以我要感谢以庆老师,用到我的音乐,我极其荣幸,里面一些音乐是我们创作出来的,但是能够被看得上的东西,为什么看到这个音乐?我也很骄傲,因为它可以匹配,它同样是用一种专注的精神去完成,或许水平不怎么样,但是他是认真的态度。所以我相信在座的很多从事纪录片的人都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真正的商业世界,我们面对的是坚守自己精神的一个世界,这是我们最宝贵的一个财富。

  

  向培凤 湖北广播电视台总编

  正如刚才胡院长所说,以庆是湖北广播电视台的宝贝,所以他的每一个作品基本上是先睹为快,每看一遍都有新的感受,《君紫檀》用极致的交响音画,中国画的散点透视,互联网的碎片化结构,中国文学比兴的修辞手法,意识流的叙事技巧,融会贯通的美学痛感,新锐学者的解构和抒怀,为观众撬开了玩味五千年中华文化的自由空间。

  以庆放弃了纪录片讲故事、靠情节的那种传统的创作手法,大胆采用意象、意境、意念、意趣铺陈叙事空间。走的一条危险而独特的道路,其实张以庆每一部作品都是走的这条道路。从《舟舟的世界》到《英发白》,从《幼儿园》到《君紫檀》,每一部作品都潜藏着张以庆不安分的性格,正是这种否定之否定的创作态度,使他的每一部作品都以超越自我、创新、高度,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都会引起业界特别关注,引发业界观摩、研讨、解析和思考。这是张以庆在中国电视纪录片界他自身的价值所在。

  湖北广播电视台有着纪录片创作的优秀传统,《舟舟的世界》《英和白》《幼儿园》《楚国八百年》《丰碑》《长江》《汉江》《苏东坡》《麋鹿家园》《迷雾森林》《两栖人》《长江放壕》等等,《君紫檀》是其中的优秀代表,我们一批优秀的导演在这片土壤上成长起来,朱杰、吴晓平、姚松平、袁玲等优秀纪录片导演,他们是一群怀揣人文理想永不放弃的人,一群视纪录片艺术为生命的人,其中张以庆就是这一群人的领军人物。

  功成名就的张以庆一旦进入创作状态,就成为拼命三郎。《君紫檀》这部纪录片创作前后跨越四个年头,张以庆前所未有地重视画面的唯美,精雕细刻的程度堪与紫檀家具媲美,每个镜头、每个音符他要花很长的时间,每个镜头、每个音符都凝聚了创作团队的智慧和心血。该片一共拍摄了1000多个小时的镜头,这给追求卯榫结构似剪辑的这种风格的他带来了巨大压力,焦灼时他的血压出问题了,低压120,高压200,心脏静止状态120多下。生命敲响了警钟,他不得不停工休息。庆幸的是张以庆终于走出了身体和创作的困境,完成了他的巅峰之作,张以庆后来感叹到,九死一生,这部精品是用生命换来的。

  张以庆年过花甲,依然有勃发的创造力,依然有创作冲动的激情,依然以纪录片形式发布工匠宣言,发布人性初心和文化构建的宣言,依然有超越自我创造新我的勇气和力量,大家今天相聚在这里,恐怕和他一样,有着与时代文化共鸣的初心和使然。

  我们今天研讨纪录片的作品,实际上是研讨我们这个时代,研讨我们与这个时代怎么结合,研讨我们讲好我们时代的故事。


 

 

北京师范大学纪录片中心